念珠的故事

(赤子豪情完結編)

作者:天  倫    作品日期:2000年2月15日

        某天下午,我照常到了醫院,探望一位半身不遂的老神父。當我走進門口,他便不斷指向床邊的櫃子胡言亂語,像有話要跟我說。我不明白他的意思,在房內照顧他的私人護士,一位可愛的男護士伯伯便對我說:「他的念珠今早在念經的時候斷了,我在床上為他拾回了四散的小珠,他希望你為他修理。」。這樣我才恍然大悟。我拉開了櫃桶,看見分散了的小珠,放了在一個小盒子內,我一面數算著,一面詢問他們,是否拾回了全部數量,那位護士伯伯跟我說:「我想是!」。

        這一串念珠,隨了十字架和苦象是金屬以外,其餘的部份,都是天然物料,以木珠和繩結製成,看來人手功夫多於機器,設計和製造它的人很有心思。神父實在非常幸運!我的念珠在巴士上斷了,我就不能拾回全部。這樣便證明了,天主疼神父多過輔祭!真的有點不公平!

        我很相信,這一次是上主的刻意安排,因為神父現在只剩下一隻手,這個任務,非我莫屬!

        是實上,我從來沒有修補過念珠,這次是難得的經驗。因我常有帶備,修理電腦的手工具,我便可以立即為神父效勞。我仔細地檢查,發現斷口就在第一端,念天主經的大珠與第一編聖母經的小珠之間。幸好,這串念珠有很好的設計,在每一端的大珠與小珠之間,都打了一個結,這樣,就不至於整串五十九粒珠都同時散落,現在只有第一端的十粒小珠脫下。這樣,難題就來了,既然繩子斷了,繩頭經修整後,那裡有足夠的長度駁回接口?我用剪刀修平了斷口,再仔細地看看,繩頭跟駁口的距離,只有大約三四亳米左右,這麼短的距離,實在找不著藉口,要駁上別的繩子,我得想想辦法,讓繩子自然地伸延,我在心裡默默呼求天主,給我一個好辦法。

        我再仔細地看看,念珠本身的結構,再動動腦筋,就發現了,念珠的設計者,真的很有心思!每端的大珠與小珠之間的結都是活的,而結與兩邊的大小珠之間,都有預留最少五六毫米的距離,好像是為了我今天的難題作了準備!我就把第十編聖母經的小珠與聖三光榮經的大珠之間的結,用鉗子打開,在往後大約四五毫米的地方,捆回了這個結。這樣,另一邊的繩頭,即接口就多了少許長度。當然,這樣亦破壞了念珠本身的美觀,但看來也是救回這串念珠的最佳方法!我把脫落了的十粒小珠重新穿上,再把繩頭捆在第一端的大珠特有的金屬釦上,燃火把繩頭變硬,這樣便告完成,感謝天主!

        當然,被修補過的念珠,已大不如前,很容易會再受破損,所以我便勸勉神父,不要再使用它,好留作紀念。但是,我始終認為,修補念珠的工作非常值得,不管以後事否繼續使用,既然是自己破壞的,就應當親自去修補,就像我們跟天主的關係一樣,如果被破壞了,也應當親自去修補。自己做錯的事,就好應當由自己來承擔。

        其實,修補念珠,並不是我本人的理想,自己動手造一串念珠,才是我的真正願望!我見過不少手作的念珠,包括一些女修會的善功,但一般的造法,我也不太喜歡。用繩子或金屬鏈,把買來珠粒串起來,這相等於「裝嵌模型」,而不是「製作」。事實上,這是最簡單直接的做法,不過沒有意義。這些大小、樣式和質料不同的珠粒,都可以在人造首飾店裡大量購買,這些珠粒本來是提供給客戶,自行設計手鏈、頸鏈或腰鏈所用的,有名貴的,也有廉價的,再購買適當長度的金鏈或銀鏈,然後配上自己喜歡的金屬釦,便成為了一條,獨一無二的珠鏈了!當然,念珠也可以這樣製造。我卻認為,製造念珠,應當著重它的天然成份和人手功夫,始終念珠是用來祈禱的工具。我自己亦曾見過,一串來自菲律賓的念珠,用幼電線穿上木珠而成,而念珠上的十字架和苦像,也是用原串電線扭曲而成的,只有一串電線,沒有駁上其他部份,只有頭尾一個接口。可見製造它的人很有心思!願意這樣製造念珠的人,必定很愛聖母!很愛玫瑰經!

        這個例子證明了,念珠是可以盡量用人手去造的,或者廢物利用,無需要依賴那些,在工廠裡大量生產的人造物料。但是,當然,既然是用人手去製造的,就不可能所有部份都出於人手,例如繩子就很難製造。所以我認為,用繩子製造,好過用金屬鏈或金屬釦,而繩子卻可以購買,因為繩子還需要人手去打結及接合,要用心思,要用技術,亦可以選擇不同的粗幼及顏色。有時候,十字架也未必要用人手自行製造,因為有些十字架,可能會很特別,或很有紀念價值,有些人會很渴望,把某一個十字架,套在自己用來念玫瑰經的念珠上,在這類比較特殊的情況下,在自製的念珠上,駁上一個現有的十字,架也未嘗不可。在製造念珠的物料中,最難解決的,相信是珠粒,的確,若不到人造首飾店去購買現成的珠粒,自己很難製造。這也是我尚未能解決的一大難題,所以我到了現在,還未可以自製念珠。除非有了辦法,自己製成小木珠,在小木珠上鑽孔,或找到一些,又圓又細小的物料,以取代工廠製造的首飾珠,否則很難解決這個問題。將來若我能夠解決這個難題,必會自行研製,我的第一串自製念珠!

        我得承認,我的確沒有實際經驗,只是紙上談兵,但我有一點非常肯定,就是聖母不喜歡名貴的念珠,所以用人手製造念珠,實在非常直得!因為在準備物料和製造的過程中,你不繼想著天主,你的心思和辛勞,已經是一種祈禱、一種奉獻!不論造來送禮或自用都很有意義。

        談到了念珠,就不能不題及「玫瑰經」。我何時開始愛上念玫瑰經?那就要從我剛出來做事的時候開始說起。在八十年代後期,我每天清早,都在官塘聖若翰堂參與感恩祭,幫助神父讀經兼輔禮。很多次我站在小聖堂的門口,舉頭仰望上一層的神父宿舍,李毓明神父常常會在走廊上走來走去,口中念念有詞。我常常都會乘這個機會,跟他打打招呼,可惜他通常都只會稍作回應,然後就繼續做自己的事,不再理睬我!直到他轉身的時候,手上的念珠在空氣中瀟灑一揮,我才得知,他正在誦念玫瑰經,不敢再打擾他。那個時期我,心裡常有一個疑問:「念玫瑰經,不是應當跪在聖母像面前誦念嗎?為甚麼神父們總要走來走去?」。不過在這段時期,我也只是好奇,我對玫瑰經,仍未產生興趣。其實,我認為香港的教友,對玫瑰經並不熱忱,一般都只會在聖母月和玫瑰月的感恩祭後,隨團體一起誦念。我自己從前也是一樣,最多只是在乘長途車的時候,用一顆玫瑰指環,嘗試念一端玫瑰經以求平安。直到有一天,一位從台灣來的神父,在隱修院的走廊上走來走去,口中念念有詞,我便跑了過去,用我半生不熟的國語,好奇地問問他說:「神父!您在這裡走來走去做甚麼?」,他便把他一直握著的拳頭打開,讓我看到,已被擠作一團的念珠,然後說:「念經嘛!」。這樣又令我想起了多年前的一個疑問:「為甚麼神父們念玫瑰經時,總要走來走去?不跪在聖母像面前誦念?」。這樣我便奠定了一個理論:念玫瑰經的正確方法,是走來走去的!不是跪在聖堂裡面!當然,這只是說笑而已。

         自始已後,我對玫瑰經真正有了興趣,因為我亦留心到,隱修院裡的神父修士們,都很著重玫瑰經,飯後常常都走到室外一面散步,一面誦念。我在想,神父們都著重玫瑰經祈禱,我們做輔祭的應當怎樣?

        我把以往收集得來的念珠都找出來,有塑膠造的也有木製的,全部都是神父和教友們送給我的禮物。我選了一串塑膠造的,常常都帶在身邊,嘗試每天念一串玫瑰經,大多數會在午飯後進行。開始了幾過星期,我的成績也算不錯,大部份日子都有誦念。在某一個信仰講座當中,一位主講神父談到了玫瑰經,並題及到,神父們每天最少要念三串玫瑰經才可以睡覺。我在想,神父們做得到的,輔祭是否也做得到?這樣,每天三串玫瑰經,便成為了我的新目標了。

        最初,這個目標真的很難達到,對於一個住在香港這種大城市的人來說,每天要抽得時間來念三串玫瑰經,的確是很困難的事,不過我得克服,因為我是輔祭!不可以令天主失望。在我的努力之下,大部的日子裡,也可以達致這個目標,在某些較忙碌的日子,也可以念上兩串,我的確大有進步。

         這樣,我不但愛上了玫瑰經,對玫瑰經也有深刻的體驗。雖然,我大部份念玫瑰經的時候也不專心,很多時候會想著別的事,想著生活上的苦與樂,未能專心一意,但天主似乎沒有計較,我所祈求的事,許多都很有功效,特別是為別人去祈求,但為自己祈求的,就大部份都未能如願。當我愈愛念玫瑰經,就愈發現玫瑰經的好處,例如可以隨時誦念,也可以隨時停止。不相信的,可以留心一下神職人員,他們在誦念玫瑰經的時候,也都跟別人說話,因為有念珠的幫助,當你念到哪裡,就在哪裡停止,然後又從哪裡開始,你手上的念珠,會告訴你所停留的位置。玫瑰經就是這麼方便。所以,當我乘長途車或船,或排隊等候的時候,都會念玫瑰經,若要下車或需要停止的時,就在這裡停止,再有時間誦念的時候,又在這裡開始,若是有心的話,一串玫瑰經總會完成。這麼好的祈禱方法,應當好好推廣。

        我不敢說,我求得的算是奇蹟,但的確很有神效。有一次,我從官塘乘小巴前往旺角,途經啟德機場門外的天橋,車箱在天橋口受了一次頗大的振動,眾人都飽受惶恐,原來是撞到了天橋的欄杆,司機下了車,把車身的一塊大金屬片拉開,然後回來,叫我們下車。我們都可以看見,車身的受損程度,都不期然問到,為甚麼沒有人受傷?很可能,是因為當時的車上,有一個人正在誦念玫瑰經。

        雖然我不喜歡跟團體誦念玫瑰經,但我生命中最享受的時刻,卻是在隱修院裡,跟一位一百零二歲的老神父,一起在聖母亭前誦念。跟這位老神父一起,心裡格外寧靜,格外有平安的感覺,好像有了一位導師。所以我常常都求聖母說:「若天主願意,讓這位可愛慈祥的老神父,將來可以再延壽多十年,好讓我有更多時間,侍奉他老人家的話,我就願意短壽十年!」。不過,不論天主怎樣安排,我也願意接受,現在能夠成為,他身邊的小輔祭,已經很心滿意足。很可惜,我現在已經很少機會,留在隱修院裡過夜,很少機會在黃昏的時候,跟這位老神父並肩祈禱了。

        有一次,念完經後,他問我:「你每天念多少玫瑰經?」,我就很自豪地答覆他說:「三串!」,他竟然反問我說:「你知道我每天念多少玫瑰經?」,我還未想到答案,他就自己答了說:「五串!」,然後,他又問我說:「你知道我每天念五串玫瑰經多久了?」,「五十多年了!」,他又自己答道。原來他才是高手!我在他的面前,實在黯然失色!

        我在心裡想:「神父是否正在給我施加壓力?」,我從前聽說,神父每天要念三串玫瑰經,就把每天三串玫瑰經,定為了我的目標,認為神父做到的,輔祭也應當做到,現在神父是否要給我一個新的目標?其實,事後我的確努力去嘗試過,可惜我做不到。生存在這樣繁忙的大都市,每天可以念上三串、有時候四串玫瑰經,已經非常難得!這已經是我的極限!反正我沒有再刻意地去數算,因為這樣沒有意義,自己有沒有盡自己的本份,自己應當心裡有數。

        那麼,我所用的,又是甚麼念珠?從何而來?那就要從數年前說起了。某一天,陳子殷神父從歐洲帶領朝聖團後回來,他手上拿著兩件聖物,一個有聖母像的小牌子及一串木製的念珠,要我挑選一件,因為另一件,必須送給一位修女,我便順理成章選了念珠。

        這串念珠是用木珠、沒有苦像的木十字架及繩結造成,珠與珠之間,差不多沒有空隙,拿上手不易使用,要用上一段時間才能習慣。神父跟我說:「這串念珠有母佑會的降福和大赦。」,我便答應了神父會好好珍惜。神父對輔祭的好意,小輔祭自然要明白,必會恆心祈禱,不可以令神父及天主失望!

        回顧我身上的裝備,大部份都是跟我有緣的司鐸贈給我的。我輔禮時帶在頸上的小木十字架,是我第一次到隱修院避靜的時候,一位從印尼來的外籍神父送給我的,我還記得當天,我站在他的睡房門口,看著他用了很沉長的祝聖經文來祝福它,我不知道他讀的是拉丁文,抑或是甚麼文字,我只見到他,拿著一本手寫的筆記,很投入地誦念了起碼十頁!幾乎是一個禮儀!又用聖水塗在十字架上,畫了十字聖號好幾次,雖然我身為輔祭,見過不少禮儀,但我從來都未見過,這樣沉長的祝聖經文。所以,我常常跟我的輔祭兄弟們說笑說:「這個十字架很有來頭!神父用了很特別的經文來祝聖!可以用來驅魔!」。我輔禮時掛在聖索上的塑膠十字架,也是這位神父送給我的。後來,這為可愛的神父離開了香港,一百歲的高神父入住了這個房間。我很懷念這位外籍神父,我跟他算是有緣。其實,我很贊成輔祭的靈修工具,由神父提供,自古以來,徒兒的裝備,都是由師父提供的!代代相傳下去,這樣很有意義,一種值得保留的傳統。

        自始以後,這串珍貴的念珠,就取代了我的塑膠念珠,成為了我的摯友。某些日子,如沒有帶在身邊,總是心緒不靈。若手插進了口袋裡,摸不到念珠的話,就像缺少了甚麼東西一樣。基本上,念珠和玫瑰經,已經成為了我生命的一部份。既然是天主的賞賜,我就得用它來報答天主。這串念珠,不但為世界上的各種事情祈求,特別多為神職人員祈求,由其在醫院裡,在神父的病床旁邊,就發揮了它的最大作用。

         有一天,我跟幾位獻主會神父共進早餐,孫益軒神父看到了我的念珠,便請我借給他看一看,他便批評說,這串念珠的結構很有問題,因為珠與珠之間,差不多沒有空隙,摸著它的時候,很難判斷自己的位置...。事實上他說的對,很少碰見這樣的念珠,一般的念珠,或說傳統用金屬釦製成的念珠,每粒小珠之間,都會被一個小金屬釦分隔,就算是用木珠和繩結製成的,珠與珠之間,都有少許活動空間,可以輕輕推開,讓大拇指的指尖擠進去,但我這一串就沒有,每一端的頭尾都捆了結,把十粒珠都迫在一起,我都要使用了一段時間才能適應。這樣批評過這串念珠的神父不只一位。事實上,現今願意這樣去研究念珠的人,已經愈來愈少,大部份都是年老的神父。回想我們世俗人,只會對高科技和新事物產生興趣。看看我們年輕的一代,每當看見朋友的身上,帶有新款的無線電話或手提電腦,或是其他流行的新科技產品,都會請求對方,拿到手上看一看,研究一下它的功能,但很少人會請你,給他看看你身上的聖物,很少人會研究念珠的款式及結構,我只見過較年老的神父修士,有這樣的興趣,年輕一背的神父,就好像沒有這樣的情操。證明了這一代和後世的人,對於靈修生活的渴求會愈來愈低!

        這串念珠每天跟我常隨不離,生死相繫!很多次我遇上了危險、交通意外等,它也在我的手裡,為我求得平安。沒有它在手,我的信心就大大減弱,但有了它在手,在危難中,我就會充滿信心地跟眾人說:「鎮定!不會有事的!」。還有一次趣事,記得我初次到訪台灣,陳有海神父駕車接載我和幾位修女,到主教團的秘書處參加會議,當天傾盆大雨,路面嚴重水漲,我們下到了天橋口的時候,可能因為車裡的油箱滲入了水,不能繼續跑動,神父束手無策,唯有請我們一起祈禱。修女門的確非常合作,不斷重複誦念經文,可惜沒有成效。過了十多分鐘,我們的客貨車,仍然停留在路中心沒有對策,阻塞交通!神父在抱怨這一次的惡運。我靈機一獨,把我的超級念珠拿在手上並向神父展示,我對神父說:「我給您多一次機會!」。神父再度嘗試,這次竟然可以啟動!我的「尚方寶劍」的確很有神效!修女們都歡欣地讚美天主,繼續我們的旅程。我不知道這次是巧合,還是天主的旨意,總之,就是一次很難忘的體驗。

        所以我常常跟神父們說:「有輔祭在神父身邊,神父無愁解決不了問題!」。神父外出工作的時候,如果願意,帶同一位輔祭在自己的身邊,會是很好的習慣。

        這串念珠,也跟我度過了不少艱難的日子,又跟我離離合合。多次我找不到它,以為自己已經失去了它,它又在我的眼前出現,這些事情實在非常奇妙。有一次特別難忘!必須在這裡講述。某一晚我下班後,跟兩位同事去看電影,然後我們到粥品店去吃晚餐。有一位從澳洲回來的同事,看來不太懂得認路,我便領他往地鐵站去。我們走了不少的路程,經過了很多條街道。在我們分手之後,我的手插進了口袋裡,就發現了,我心愛的念珠已不翼而飛!我便把自己身上的東西,以及公事包上的一切都挖了出來,但也未能找到!這一刻我的心裡霎時晴天霹靂!我不斷責罵自己說:「你怎可以讓這樣的事情發生?」,我把自己的情緒穩定下來,再回想一下,我最後看過它的時候,是在粥品店裡,我得從原路回去看一看,或許會在途中找到。我從原路回去,查看地面,最糟的!卻是我們剛才不是在行人路上行走,而是在馬路邊,很多汽車停泊的地方,若我真的把它掉到地上,若旁邊那輛車要駛出來的時候,車的輪胎就會把它壓碎!這樣我實在難辭其咎!我在路邊像瘋子一樣,左看右看,不放過地上每一件垃圾!車底及幽暗的地方都要留意!我在途中不斷呼求天主說:「可否不要這樣的懲罰我?」。我又求聖母為我轉禱,聖安多尼及我的主保聖若望等我都求過!可惜路上並沒有任何發現。剛才我為同事送行的時候,已走了不少的路程,現在回去,又要尋找東西,實在艱難十倍!我終於回到了那家粥品店,這是我最後的機會,若在這裡也找不到的話,就再沒有希望了!我走到了我坐過的位置,看看台底,也沒有!坐在這裡的一位太太問我說:「你是不是在找東西?是不是有一個十字架在上面的?」,我就很有禮貌地回答她說:「是的,請問你有沒有拾到?」,她便差遣我到收銀處去問一問,不過這裡的地方實在很少,我們的對話,已被收銀員聽到了,她已經把我要的東西拿了出來,並問道:「是不是這一串?」,我立即感謝她的大恩!她又說:「這些宗教用的東西,怎可以隨便遺失的?」。我離開的時候就感謝她說:「謝謝!謝謝!主佑你!」。這種失而復得的感覺,實在難以形容!自始以後,我更加珍惜,這一串由神父從羅馬帶回來送給我的念珠,我不會讓自己令天主再度失望。

        很可惜,天下無不散之宴席!這一串對我極重要的念珠,終於都有離開我的一天,而我事前並沒有心理準備。一天晚上,我乘坐小巴,照例在車上,為一位病危的神父獻上玫瑰經,我用了不足兩年的念珠,竟然在我的手上斷了!而最奇怪的,就是在折斷的一剎,我的腦海裡,出現了一個形象,是一位老神父的樣貌,雖然很短暫,但卻很清晰。我從來都沒有想過,我的念珠,會有折斷的一天!我實在無法接受。珠粒在我的手上四散,我不知所措!我在椅底不斷尋找,拾回了不少珠粒,但我當時已經很肯定,在這麼混亂的情況下,我沒有可能尋回所有的數目。當時,只想盡量拾回,回家後再想辦法修補。我在心裡問天主說:「是不是我做錯了事?您要這樣的懲罰我?母佑會給我的降福和大赦,是否就到此為止?我以後是否失去了,為病危的神父們求福的能力?」。回家後我細心地數算,發覺這次實在是天意,這串像是有生命的念珠,已經無法修補。我帶著沉痛的心情,把它放在一個小瓦瓶內,因為我沒有勇氣棄掉它,我實在不能下手。我唯有把它的屍骸留下,當作標本,留待將來回憶。

        我始終未能明白,為甚麼它會無緣無故的折斷?是不是因為,我常常用它來為病危的神父祈禱、求福太多?它已經超出了它的負荷?我不是想導人迷信,這個我不知道是不是巧合,在事發後不足一個月,我服侍了很久的一位老神父,就是在念珠折斷的一剎,在我的腦海裡浮現的那位神父,就在安老院去世。這是不是天主給我的一個重要啟示?我不知道,但我認為最好的解釋,就是我平常沒有聽從神父的話,所以天主要懲罰我!

        事發後好一段時間,我都是情緒低落,看電影和球賽,並未能為我舒壓。畢竟這是我第一串心愛的念珠!教我深入體會玫瑰經的念珠!我唯有到處去找父親們訴苦,我致電給陳子殷父親,因為念珠是他送給我的,他就安慰我說:「不要緊吧,我下次到歐洲去的時候,找過另一串給你。」。孫益軒父親又跟我說:「不要緊吧,念珠不太重要,天主知道你有念經的,祂會知道的。」。我跟一位年輕的教區神父談天的時候,也談到了,我最近發生了一件這樣的傷心事。他竟然跟我說了這樣的話:「不要緊!念珠很廉價!我有很多!你要不要?」。神父竟然把念珠的價值,用「錢」去衡量?真的莫名其妙!最有良心的,都算是住在安老院裡,半身不遂的文耀龍神父。他跟我說:「我想不要緊的,你有念經、多念經的念珠才會斷,你少念經的話,它就不會斷,你有多勤力,天主是知道的,不要緊吧!」。我希望聽到父親們說一些積極的說話,他就做得到。我也跟其他老父親訴說了此事,他們的反應都有所不同。其中在隱修院裡,趙本篤父親就說:「好!好!不錯!你用完了你的第一串念珠,證明你有勤力念經!你長大了!你過了一關!」。我實在不明白神父的意思,難道我這一生人,還要破壞很多串念珠去念玫瑰經?有這樣的必要嗎?我始終都未能明白神父的說話。

        我走到了一百零二歲的高神父面前,畢竟他是我念玫瑰經的啟蒙導師,我以為這位慈祥的老神父,會好好安慰我,擁抱著我,叫我不要傷心。誰不知!我最愛的父親,竟然給了我一盆冷水!他說:「第一串念珠嗎?這樣很少事!你知道我一生人,折斷了多少串念珠?念經才是最緊要的!這樣很少事!不要為這些事而煩惱!你無用!無用!」。我想在,他現在一百多歲,如果他在三十歲時開始念玫瑰經的話,在他手上折斷的念珠會有多少?嘩!必定無數!堪稱殺手!我不敢再想下去!難怪他可以到了化境,有「聖母孝子」的美譽。我在他的面前,永遠都是一個小子!這個無知的小輔祭,被得道的老神父的一盆冷水喚醒了!「念經才是重要!」、「不要為這些事而煩惱!」我深深地牢記著老神父的忠告。

        我回家找出了另一串,亦很有紀念價值的念珠,是我初次到隱修院避靜的時候,趙納德神父送給我的!我得重新振作,我要繼續以玫瑰經,為患病的神父祈禱!不過,我畢竟是個軟弱的小輔祭,試問如果你的親密戰友,在你的面前陣亡,你是否真的可以無動於衷?一心只顧著自己的使命?這樣沒有可能,始終你會傷感。所以我也不斷祈求天主,希望我的念珠不會再斷,可以永遠地用下去!我不想我老了以後,我的房間裡,放滿了的都是念珠的標本!我不需要用這種方法,在天主面前證明,我有誦念玫瑰經!因為聖母會為我作證!

        我找出了這串念珠之後,才發覺了,它跟我沿用的那串,是同一種款式,用木珠、沒有苦像的木十字架及繩結製成,珠與珠之間,差不多沒有空隙,不過這一串的繩子較粗,相信會比較耐用。但繩子用得多總會變壞,始終它會受到磨擦。這一串念珠,我亦交給了孫益軒神父鑑賞過,他仍然是同一句說話:「手指頭都擠不進去!怎樣念經?」。我不知道這是巧合,還是天主的旨意,我連續兩串念珠,都是同一款式,很少碰到的款式。一種我相信,教會內不會太多人喜歡,甚至抗拒的款式!但我卻運用自如,得心應手。這可能是天主給我的特恩,這種念珠,可能是天主特別為我設計的,給我專用的!我會好好珍惜,繼續以玫瑰經光榮天主!

        我又為自己定下了一項準則:以後,我自己專門使用的念珠,必須是以下的物料造成:木珠、木十字架及繩結,或天然水晶加上繩結。總之,就要盡是天然的物料,由天主供應的物料!若要成為一個「屬靈新人類」!就必須遵守這個「鄭氏」標準!當然,這只是說笑而已。的確,我鍾情於木製的念珠,但事實上,天然水晶也是用來製造念珠的良好物料。雖然我自己未必會用,但我也得贊同這種造法。因為水晶不單對人體有益,還有鎮定神經的作用,可以令人在短時間內心境平復,有助集中精神,更容易專心、投入地祈禱,很適宜製成念珠。那麼,在數千種水晶當中,甚麼品種才最適合製成念珠呢?答案沒有肯定,因為大部份都會適合。白水晶、紫水晶,髮晶、芙蓉晶、茶晶或黑曜石等都會適合。至於碧茜類、電氣石及水藍寶等就未必,但我不肯定。因為這些類別,都適宜吊在身體上的適當位置,用來開發輪位或醫治疾病,拿在手上念經,未能發揮它們的最大作用,有點兒浪費。不過,我強調!我不是專家!這些只是少許個人心得,不是甚麼準則!事實上,慣用水晶的人自會知道。總之,我亦強調,念經才是最重要的!任何工具,都只為了幫助人去投入祈禱!有了好的工具,就得好好運用!不要令聖母和天主失望!

        我希望香港會愈來愈多教友,懂得珍惜念珠,更多人熱愛祈禱,熱愛玫瑰經吧!求天主祝福我們!感謝天主!

-完-

給讀者的最後感謝:

        這一編《念珠的故事》是【赤子豪情】散文集的完結編,感謝大家看完【赤子豪情】。

        【赤子豪情】記錄了筆者的輔祭生命,從筆者的童年至到三十多歲中年的人生與信仰的體驗,而隨著筆者已經有半條腿踏出了教會,以後寫的文章都是以一個世俗成年人的角度去撰寫,會續漸漸減少宗教意味。踏入千禧,筆者的人生也進入了另一個階段,希望各位繼續支持筆者以後的作品。再一次感謝各位讀者的支持!

──天  崙

小弟為太乾祖父──高師謙神父所題的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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