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年的1月1日,我慣常會藉著我最喜愛的靈修工具【奧修禪咭】來為自己定下整個年度的「生命課題」。而這一年(2011年),【奧修禪咭】給我的生命課題是:「空」。當時,我一下子也被嚇倒了,我都不明白宇宙為甚麼會在這個時候給我這樣的課題,我的修行好像還未到達這個地步,好像還沒準備好。所以。到了年底九月、十月份時,我還是摸不著頭腦似的,這時有點擔心,可能又會浪費了一年的時間。大半年來其實大大小小也經歷過不少其他的人生課題,「遊戲的心情」、「改變」、「全然」、「存在」‧‧‧‧‧‧大都有所體驗,這年來我的人生都在不斷調整,但對於「空」這個課題還沒參透。在我的認知上、覺知上,「空」表面看來好像「甚麼都沒有」、「混混沌沌」的,漆黑一片的,但我卻感受到「空」背後的豐富、智慧,好像是包含了「全部」,表面上是「甚麼都沒有」,但其實「甚麼都包含在內」,是超越「頭腦」所認知的,我試過透過「靜心」去體會,嘗試放下「頭腦」的思想,停止所有的情緒,但這只是一般的靜修,我始終未能掌握「空」的感覺,未曾進入「空」的狀態。
幸好,王天不負有心人,宇宙既然給予我這個課題,就自然會製造機會給我體會,根本不用心急,無須慌張。
十月底接到友人的來電邀請,又有兼職可做,心情當然興奮,而友人在電話裡已經透露,正在招募員的人,其實我也認識,因為已經多次合作,是一位年近七十的朋友,他是上一代知名的區議員,但自從共產黨進駐香港之後,他連續幾次被化名【香港共產黨】的最大政黨的候選人擊敗,無法再當回議員,十多年來一直在當別人的副手,又幫助年輕者參選議員入行從政。所以,這位伯伯就像職業介紹所一般,常常替別人找人做派傳單等助選工作,我就是藉著這位伯伯偶然都有些兼職差事,心裡一直都很感謝他。
但這次很特別,我以為又是他在幫助某些年輕的新秀找人助選,怎知到‧‧‧第一晚我到達現場時,迎接我們的竟然是他的太太,我和另一位人員都吃了一驚,原來今次是伯伯自己參選。我便問他的太太說:「為甚麼不勸阻他?他這麼大的年紀,又缺乏資源,根本毫無勝算。」他的太太回答說:「沒辦法,這個選區太細小,又是一個人口老化的屋邨,泛民主派的年輕人都不願意來這裡參選,而他是老行專,又住在本邨,從前也在這裡當過十多年的議員,所以還有部份老街坊會支持,若他都不出來參選,對手便會在毫無競敵之下自動勝出‧‧‧總得有人出來挑戰。」
既然伯伯已經報了名,這件事看來已經沒法回頭,作為伯伯的好友,無論如可都會支持到底。而剛巧我又失業,如果伯伯當選的話,他新建立的辦事處也需要聘請職員,我可能會有一份工作,所以,這次除了是幫助他以外,其實我也在幫助自己。雖然我對政治毫無興趣,但到底這是服務居民的工作,有機會接觸很多老人家,算是我理想的工作,我跟伯伯談論過,雖然他沒有承諾甚麼,但也表示有這個可能性。
原來伯伯所屬的小政黨一毛錢都沒有津貼伯伯作此行動,伯伯自己問朋友捐款再加上自己的錢作選舉經費,所以我們幾位兼職助選人員都不計較工資多與少,不忍心要伯伯過度付出。與此同時,我又失去了佛寺管理公司那份工作,所以能全職幫助伯伯。看來,這實在是天意!一切都來得這甚巧合,今次我注定要協助伯伯打這場硬仗的!
我一直都有點疑惑,為甚麼明知會輸、會被人恥笑、又要自己掏腰包還要去送死?怎麼一個老人家會這麼有勇氣和自信?這些都是我這一生所欠缺而又很需要的質素,這次無疑是上天給我學習的機會,要我藉著一位老人家的榜樣扭轉我的人性軟弱。
在一次晚飯聚會中,我們談及這個話題,他的太太這樣說:「現在的人很計較得與失,任何事情知到沒有勝算便不去參與,難道做人一定要『贏』麼?『輸』就不可以?必須確保會『贏』才願意去做一件事?」這個說法真的發人深省,我就是一個這樣的人,明知不是別人的對手就不會參加那個比賽,甚至‧‧‧即使參加了,若出來的結果是季軍或亞軍,我都會責備自己輸掉了冠軍!若懷疑自己學不來,便不去做那份工作,難怪我一生的事業都這麼坎坷。他的太太又說:「若我們輸了又會有甚麼損失?我們本來就沒有這份工作,本來便一無所有。反之,對方若輸了的話,損失就大了!不但失業,也難於向他的政黨交代,對方的壓力比我們更大,我們怕甚麼?」這場角力真的徹底改變了我。既然全組人都不計較輸贏,我便一心享受整個過程,全然地做,不管結果如何。
我很難忘這段經歷。原來,當我不再執著於「得」與「失」,只管做好當下的時候,我便很享受一個任務,覺得全無壓力,與合作的眾人像一家人一樣,全無利益衝突。
選舉當日,敵方動員近百人整天輪流包圍整區,而我們這邊加起來只有十多人,我從早上七時開始戰鬥到深夜。伯伯作為候選人,他有他的對手,而我也有我的對手,因為敵方的候選人都有副手。在日間,我看著我的對手做事的水準實在心有不甘!一個連對方的義工都在街上罵他懶惰的胖子,竟然可以當我的對手?有一刻我感到上天有少許不公平!接著,其實整天都頗生氣,從前香港是法治的地方,但現在跟大陸無異,敵方的助選團的義工多次在票站範圍內非法拉票,我以「監察投票代理人」的身份跑進票站內向官員投訴,但官員及警察都不願意有甚麼實質行動,只是勸諭她們散去和不斷警告,並多次出來向我致歉‧‧‧說已經調動更多人手處理,又多次向我詢問覺得情況有沒有改善等等。
這次伯伯雖然落敗,但也算是「雖敗猶榮」。而對我來說,是一個難得的經歷,當我願意放下對結果的執著,全情投入去享受那個「過程」的時候,我就能真正得到應有的體驗。過往我做事無論眼和心都只看著目標,就像一心只想吃光枱上的食物,只想越快完成越好,但過後根本不知道食物是甚麼味道,是否好吃,甚至往後被提問吃了甚麼都記不起。
晚上票站關門後,伯伯需要回到場地分配義工作清理場地的工作,我獨自一個人面對著敵方四個人,包括該政黨派來監察的高層,但我毫不畏懼,我不覺得自己比他們低等!返之,伯伯對我的信任就令我非常感動,這麼重要的時刻竟然交給了我,我開始覺得自己的存在重要。
到了為各個票箱封印的時候,因為我方的候選人不在場,就由我這個已登記為「監察點票代理人」的代表我方簽署封條,而對方的候選人見此情況亦很有風度,派出他的副手來代為簽署,這一刻我感受到一種「平等」,而我的心靈在這刻也有了突破,原先我頗憎惡這個胖子,瞧不起他!認為以他的質素不應當作我的對手,但就在這一刻,藉著這種「平等」我對他肅然起敬!這個是我一生都未體驗過課題「尊敬自己的對手」,怪不得我一生面對無數的考驗也未能獲得很大的成長,原來有些很基本的課題還未完成。
點票結果出人意表,比原先平估的票數輸得更多!而且「白票」的數目是歷年來最多的,這個現象令人費解。
在離開票站的路上我安慰伯伯說:「其實,我們的目標經已達到,我們為選民提供了選擇。」往後的一天,伯伯在社交網站的討論區裡發表了文章,分享了他的心情,歎息幾十張白票是他多年來沒見過的,而我就引用了《三國演義》裡的詩句回應了他的文章:
滾滾長江東逝水
浪花淘盡英雄
是非成敗轉頭空
青山依舊在
幾度夕陽紅‧‧‧
往後當我再回到討論區看其他人的回應時,我靈光一閃,才恍然大悟,這實在完全顯露了我自己的毛病:「有口話人無口話自己!」我這個年頭,不是在追尋與學習甚麼是「空」嗎?為甚麼我懂得用這些詩句去勸勉別人,但又說自己「不知道」呢?是的,「是非成敗轉頭空」,輸了又如何?贏了又怎樣?只是一份工而已。無論是成功還是失敗,到頭來兩者皆是空也!所得的只有虛榮,興奮甚麼?沮喪甚麼?何必執著?不如專心享受過程中的所得吧!是的,唯有當下是最真實的,其他一切皆是空也。
事實上這次選舉我無法幫助伯伯復職,更無法為自己創造一個職位,但我所得到的人生經驗,並不是人人都可以擁有的。自小被家人咀咒永遠都會一無事處的我,造夢也想不到,我竟然可以到政府的票站監票、簽名查封票箱,往後的日子,上天可能會給我更超然的體驗。
撇開對「成果」的執著、拋掉所有世俗化的批判、全然地享受過程、把焦點放回當下,就自然地會產生「空」的感覺。
感謝宇宙!這一年的確是「豐盛」的一年,不論內在與外在我都得到突破性的成長,熱切的期待下一個年頭的新高峰。
-完-
靈修生活點滴